一个名副其实的酱油佬
哥,么马达!说着,他就跳上车,用一只硕大的漏斗从已经打开的一只桶里取来一些,置放在漏斗的一侧,不让它漏下去,再伸手递给问话的人,说,来,你尝尝。问话的人这时也不好意思推脱,就接过来抿一小口,尝了也不说话,估计是尝不出来个一二吧。漏斗里还剩一些,酱油佬就接过去,头一仰,把剩下的灌进自己的嘴里。这时常有酱油滴在他手上。一滴两滴、三滴五滴,甭管他多少,酱油佬随即把那手便凑近嘴边,呲溜一声,就把那几滴酱油给吸进去,一点痕迹都不留。我最爱看他这个动作,每次他喝完酱油,他还要砸砸嘴,回味一下。那时,我老觉得他喝的肯定不是酱油,酱油有啥喝得?酱油能生喝吗?他肯定中间用了障眼法,然后掉包了,他喝的是酒,也不是酒,酒有啥喝得?他喝的应该是蜂蜜,是罐头水、是琼浆玉液。那一口让人看起来是多么美味、多么回味无穷,多么地具有过年的滋味。
年前的这次采购,很多人都会买上一年中最多量的酱油。虽不是主要调料,但过年炒肉炒菜,酱油比平常也更常用。当然最主要的是,酱油佬每年就来这么一次,他是大家信得过的卖主。那些年他每次来,好多人都会走出家门,就像见一个老朋友似的,热情地赶到他的车跟前,把他跟车子围起来,问他今年生意如何,挣了多少。他还常常要给人一种他的货非常紧缺,他的行程非常匆匆的样子。他让大家知道,离开我们村,他还紧着要奔赴另外一个村子呢,那里的人还在翘首期盼他和他的酱油。现在想来,不知道他当时是否对大家采用了饥饿营销。
总之,每次聊天一会儿后,大家都纷纷回家,有的拖着酱油瓶,有的提溜着塑料小桶,都来打酱油了。虽是寒冬腊月,虽然北风呼啸,有时更加飞雪泼洒,采买酱油的现场却一直都是热气腾腾的,就像那时候村里的生活。酱油佬热情地招呼着每位顾客,熟练地为他们打上需要的酱油。有的人家可能先前已经买好酱油了,但经不住大家的感染,就像酱油感染瓶子一样,也笑着个脸跑来助兴。
酱油佬的酱油色好、味好,货够硬、人够畅快。只有在他家买了酱油,好像这年的年货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就准备妥当了,大家就可以安心地过年了。